生日念母

(孫 軍字) 今生日,愈发想念妈妈。 妈妈“大个,苗条,特别漂亮,谁见谁喜欢……当时,她成了大学生、留学生追逐的对象……“但是,妈妈重才重德,藐视甚至蔑视纨绔子弟。跟爸爸成家之后,随爸爸告别北京,远赴东北长春。想妈妈,一位来自南方(安徽)的大家闺秀,要适应东北的寒冷天气与建国初期的物质乏匮,与一位教书的穷先生支撑一个新的越来越大的家庭,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该是多么不易。接连有了我们6兄妹之后,已近三年自然灾害、食难果腹的时期。一边是,爸爸参与创建院系,科研攻关,夜以继日操劳且要备课编教材写讲义……一边是,6个儿女如雏燕嗷嗷待乳,妈妈要平端一碗水,要每一个吃得饱、穿得暖、无疾病、有德行…… 左右权衡,上下兼顾,事必躬亲(还要承担街道办居委会的工作)体恤入微,妈妈该是怎样的操劳、怎样的难啊! 只记得,妈妈悉心照顾爸爸,就那样一碗“糊涂粥”、一把炒黄豆、一片窝窝头地撙着,省着,留给工作到深夜的爸爸,聊以打打牙祭充充饥;为我们则是到系里、到学校去申请“救济”、“补助”、同时节衣缩食,广掘食源:白菜帮、萝卜缨、茄子皮、榆树钱儿、豆腐渣、车轱辘菜……摘摘洗洗晒晒拌拌,都成了我们佐餐佳肴。衣物穿着6个孩子从上到下,降B排列,逐一传下来,到我这个老四这已是补丁连连(被老师叫到台前当做成绩优异又艰苦朴素的典型),自然妈妈也不忘要我们懂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们6个上了学就开始轮流做饭(其实就是熬粥)、自己补袜子、洗衣服、并且要去粮店买粮食,菜站买菜(拾菜帮)。就这样,妈妈还教导我们要帮助更困难的同学,亲自要我们给邻家孩子送吃的。如今,我们每一个都能自食其力,有得一手厨艺,绝非不劳而获游手好闲之辈,懂得节俭,与人为善,想想,哪一点不是妈妈教导的结果。 后来,我们6兄妹或大有作为,或小有成就,国内国外天各一方,均衣食无忧,妈妈正该跟着好好享享福,却因常年辛劳、压抑(“反右”、“文革”等运动所致)饱受疾患之痛,刚入古稀之年,便……想妈妈,生下我经受了痛苦,离开我更饱尝了痛苦,每每念及,痛断肝肠…… 值此生日,吟出一首小诗,向妈妈致敬:  美颜羞花月, 学子竞相随。 重德藐金碧, 相持入精微。 育我众兄妹, 糠菜度苦寒。 古稀离福去, 报恩恨无年。 今天,长长的、深深地为妈妈祈祷…… (20160420) 《母亲节思母》 (2016 年 05 月 09 日, 孫 李字) 时逢母亲节,又到《家园》。见军兄的文章,加上思念母亲,写几个字吧。 昨天(2016年5月8日)在我们的女儿,笑笑家里过母亲节,有笑笑的婆婆,妈妈,和笑笑自己,三个母亲。 人类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了。 妈妈,在我们家里,在我们心中的位置特殊,特别。也许天底下儿女对母亲的感觉都特别吧。 我们叫妈妈时,叫‘妈’。而我们之间提到妈妈时说‘妈妈在哪儿?’,‘妈妈告诉你洗碗’。这里我们说‘妈’‘妈’,重复两次,第二个‘妈’不用清音。等我娶了媳妇,婆婆妈和娘家妈怎么区别?我们媳妇叫我妈为‘咱妈’,例如我在北京念书时,媳妇说:‘咱妈让你给家写信呢!’。现在想来,多希望有人再和你说一句这话呀。 我离开北京去加拿大,那是1988年底。过去我们往返国内各城市之间,妈妈都不愿去火车站送我们,免得难过流泪。这次妈妈也许觉得不一样,和哈小宁,笑笑及其他人一起去机场送我。只记得她在我登机前说,‘回来,啊’。两眼看着我。这‘啊’,是我熟知的妈妈的那种期待,却不过于奢望。我怎么回答的,是让她很期待吧?。。。在她临终前,我真的就没能回去。活着的人总比过去的人难过。 我在1992年8-9月间在多伦多进行博士论文答辩。妈妈过世在8月8日。哥哥姐姐没有通知我,怕我耽误答辩的时间安排。知道妈妈离世的消息时是1992年10月,我已经到了温哥华。接到三哥的来信,自己来到UBC校园的一个小山坡上,哭了,哭了很久。 过去别人说起‘气质’,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人们说的多了,也就开始注意了。现在看到我们身上那些特别的,却又不能形容的那些特点,岂不就是来自妈妈的那些气质吗?哈小宁时不时说到笑笑那些特质,特征时,还在说,“和奶奶一样”! 人类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了。

悄悄流失的岁月 – 二月二

“今天二月二,龙抬头。”礼拜天的祈祷后,唐饶有兴致地说。 “好,龙抬头要剃(剪)头。一会儿剪剪头。”我感叹道:“说起来,要感谢知青生活啊,让我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剪头。”话刚出口,突然觉得:好像爸爸的生日到了? 想着马上查一查,同时心里在念叨:为什么做儿女的,总是能记住自己的生日而记不住(或记不准)父母的生日呢? 转念想,可我们又为什么总是能记住父母的忌日呢? 这大概是因为…… 咳,不言自明。 打开电脑“备忘录”,果然,一行大字赫然眼前:“爸爸的生日:1924年3月6日,农历二月初二。” 心底涌起一股热流,在爸爸过世37年的今天——冥冥中,还能想到爸爸的农历生日。可是,内心又不由得一惊:爸爸若健在,整90岁,已是鲐背之年了! 想来,活到90岁之多的教授专家该有多少啊,更有健硕者至今仍站在讲坛上、手术台上……为了自己钟爱的事业、为了培养后人而殚精竭力,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家父不幸啊! 满腔报国救国之志之热血无端消耗,早早流尽,倘没那么一场“大革命”,倘没受到那么非人的折磨,做儿女的在今天给他老人家贺寿是完全可能的。 耳边又想起了五叔、功叔评价爸爸的声音:“二哥就是巴金笔下《家.春.秋》中的觉民。……他挣脱封建大家庭的束缚,勇敢地去走自己的路。而他又不忘了关护弟弟、妹妹,回来探望,问及学业,认真指导……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他的经历给了我们巨大的鼓舞……”是啊,过年了,大家廊下欢颜谈笑,吃茶饮酒,爸爸却躲进老祖的屋里,关紧门窗苦读,一心要学业有成,救国救民。考入清华,成绩优异年年免交学费,毕业后任教清华。继而响应党的号召,支援东北,支援边疆,毅然与同在清华任教的徐利治、江泽坚和北大任教的王湘浩、谢邦杰等五人奔赴长春,组建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系。那些年,他们与化学系蔡镏生、物理系余瑞煌、经济系关梦觉、历史系于省吾等一批教授学者所创造的教学科研成就,闻名遐迩,蜚声中外。 ~~~ (爸爸和苏联专家在长春站月台上) 突发奇想,再上“百度”去查查看? 嘿,果然看到了! 《20世纪50年代中国对西方管理科学方法的初步引入》一文道:“到1959年……涌现……数学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论文28篇……孙恩厚、赵仲哲、王寿仁、郑绍濂……都在理论上有所贡献,而且许多成果被很快应用。” 《抗战后,清华大学系务问题与师资危机》一文载:“1947年1月,经陈省身等人的帮助,(清华大学)聘请了……孙恩厚、刘绍唐、周振堡……等十余人……” 《新时期概率论及金融学融合思考》一文载:“从本世纪30年代至今,曾涌现出一大批专家,如……孙恩厚、王寿仁、赵仲哲、张千里、刘璋温、陈希孺、成平、王梓坤、安鸿志、冯士雍、项可风、张尧廷等等,都取得过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成就。中国概率论和数理统计可谓人才辈出。” (爸爸<中,深色服装者>和几位老师与毕业班学生在一起。)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人三十六年前

写下<别>文一周了,看过的人一定注意到一个问题:文中讲到"往事并不如烟"。当时,写下这句话还没太留意,写完了,全文发上来了才注意到前一篇文章<孙家老大再进京>中讲"往事如烟",那么,此与彼—-岂不会让人觉得相悖了吗?可转念,觉得各位一定会区分与理解"如烟"与"并不如烟"的趋同性和差异性的。因此也就放上来不管了。 今,忽又觉得还是应该加点解说,否则还是容易引起歧义,产生误解。 我体会:"如烟"多是讲像烟一样飘渺,朦胧,容易消散。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用,意在唤起人们的追思,怀想,使人们更加珍视亲情友情爱情,珍惜于每个人来说都十分宝贵的时光和当下的生活,因为一切都不会再来,一切都将成为如烟往事…….这是非常客观的;而"并不如烟"则加入了较浓重的主观色彩,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用,意在强调某人某事与其的记忆不会像烟云一样朦胧,飘渺,易于消散。因为记忆深刻。二者是不同层面的,确是殊途同归的。 有部美国电影,译制名为<往事如烟>。还有一本回忆录,名为<往事并不如烟>,其意我想都是希望人们不要忘记…… <往事并不如烟>是反右时期著名的钦定的"章罗反党联盟"中的章伯钧的女儿章诒和写的。因为通读过此书,因为爸爸也是民主党派同在反右鸣放中挨整文革中的第一个罪名就是漏网大右派,而对"往事并不如烟"一句记忆尤为深刻,行文时也就信笔而就了。 〜〜〜〜〜〜 今天是6月14日,在这一天想到爸爸不禁心头一阵痉挛,今天是爸爸的忌日。 忌日又称忌辰,意指不宜娱乐。 冥冥中,我又惦记去"百度"看看爸爸。真的是神助,我又看到了,而且是从未看到过的!        "百度"上的两条信息如下        1) "独立随机变量序列-学术百科-知网空间"里讲到;1920年,美国数学家波…其结果是长期以来作为概率论中心判议题之一的关于独立随机…考虑随机变量组序的情况,孙恩厚老师已得到一个关于密度的极限定理…        2) "20世纪50年代中国对西方管理科学方法的初步引入-豆丁网里讲到:"由于一批数学家的积极参与,为管理科学在中国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还有,郑曾同、孙恩厚、赵忠哲、王寿仁、郑绍濂、刘璋温、陈希孺等…"        我感到非常骄傲,爸爸在那样早的时候就有过那样的贡献!只是我对爸爸所研究的内容及其应用不甚了了,实在遗憾!好在我们当中有人能看懂。这里当首推孙李,他是数学家的儿子自己也是数学家,而且’他还是列在爸爸后面两位的中国科学院数学应用研究所副所长著名数学家王寿仁的得意门生;当然,学过高等数学的孙溪、小荧、小桥、小婷、乐乐等,也许能读得懂。       毛主席有词曰:"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讲自己1959年到韶山时,距离别这个地方已经有三十二年了。想来,我们离开爸爸已经有三十六年了。可以说是"别梦依稀咒逝川,故人三十六年前"了!        如何不是"别梦依稀"?如何不该"咒逝川"?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却已过去三十六年。        "往事并不如烟":        1977年6月14日下午五时许,正在吉化集团公司展览馆工作的我,接到了住在长春市惠民路曾是爸爸学生的吴清泉老师的电报,触目惊魂:"父病故速归。"蒙了,傻了,在屋里转来转去: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前几天还拜托朋友去看望捎去点药回来说挺好的呢?打倒"四人帮"以后心情一直不错啊,就是因高血压没能得到及时控制患了脑血栓,可现在已经稳定,口语会话能力也得到了恢复,肢体活动障碍也已经缓解能够由妈妈陪同拄着拐棍行走了啊?……那个病也不是骤然夺命的病啊?稍事镇定,我急忙联系在市内色织布厂上班的大弟孙武,他也接到了同样内容的电报。他离火车站近,我火速赶往与他会合可是已经没有当天去长春的火车,只好第二天凌晨4点多登上了由图们开往长春途经吉林的火车往家奔,待赶到家已是早上近8点。家里的情景不忍回想:妈妈呆呆地哭诉着昨天下午到这会发生的一切,眼珠似乎都不会转动,让人会想起祥林嫂……邻居和学校的人一会来一拨一会来一拨,脸上无不挂着对家父英年早逝的惊愕与怜惜的神情……当时在长春一汽工作的二哥孙溪东一头西一头的跟同学联络、跟殡仪馆联络、跟吉大数学系联络,语调低沉而忧伤……下午,在通化工作的哥哥孙刚,在抚松工作的姐姐孙青,在榆树备战高考的老弟孙李相继赶回。黄昏时分,在孙溪同学的帮助下,我们几位兄弟得以在白求恩医大第一医院地下室停尸间看到了已经再也不会看我们一眼的爸爸……还是不敢相信,那躺在冰凉的担架床上的就是我们的爸爸?那含冤蒙屈宁折不弯刚被摘掉反动学术权威帽子欢天喜地迎来了教育的春天的爸爸?那被我们理解、误解、而又理解的亲爱的爸爸就这样与我们永别了?您还没有听到我向您再道一声歉、再叫您一声爸爸呀!那时候,您挨批挨斗被关牛棚,偶尔回来取衣物,我们都躲着您,我们都怕您,您一个人孤独地承受着那一切……后来爸爸过世之后他的一位当年逃往长白山的学生回来看爸爸而不成跪倒向妈妈哭诉:孙师母,您不知道孙老师遭的那是什么罪啊,他宁死不肯诬陷别人被群专队的用拖布把捅到嘴里去撬,让他张口说,硬是把两颗门牙给翘掉了……想起那一天您回家探视取换洗衣服我还奇怪,您干嘛还掩着嘴那样惶恐地看着我?您那是生怕再给您的孩子们带来"不良"影响啊!想来,忍辱负重,忍气吞声,都是爸爸一个人在扛着!我又何尝给过他老人家一点心灵安慰?却还要跟他划清政治界限,可我懂得什么政治啊?爸爸他一心为国家培养人才,一心要科学救国,他哪点错了?……我的眼睛已经不会转动,我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我的后背冒着一阵阵凉风顺着脊骨袭上头顶,我的嗓子眼像埂着一块石头吐咽不能……那一刻,同在的兄弟们让我的内心慢慢地感到了丝丝温暖……现在想,爸爸真的是太无私了,一身清廉,一身干净地走了,不带走一点什么,却留下了这么多孩子让他们可以在这个多难的世界上相互照应,留下了他自强不息锲而不舍努力奋斗的精神让他的孩子们得以在各自的生存空间里自立自强!二哥孙溪请来的"会穿衣服"的朋友帮助我们兄弟……其实主要是他在做……爸爸换上了新衣服,那一刻,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印象中,爸爸就没穿过新衣服,他总是那一身上讲台讲课时穿的褪了色的蓝制服——或是兜朝外的中山装,或是兜朝里的建设装——他是为我们这一大帮孩子所累啊!我仿佛是第一次抚摸到爸爸的身体,冰凉冰凉的,这一刻,才觉得一切是真的,是真的!妈妈的哭诉响在耳畔:昨天下午3点多,我跟爸爸从外面遛弯儿——那是爸爸每天必须的康复训练——回来,扶他进了屋,我去厨房烧开水,水还没烧上呢,就听屋里"噢"的一声,我赶进屋一看,爸爸已经口吐白沫倒在了床边,怎么也唤不醒了……妈妈的讲述让我想到了一辈子劳碌没享着福却从大爷去世叔叔亡故就开始受压抑却不屈从命运努力奋斗卓有成就却又在"反右""文革"中受摧残的爸爸能够得以一点点心灵告慰的是:他的问题平反了,他又重新走上了讲坛,他最后是从吉大理化楼阶梯教室他钟爱的讲坛走下来走进医院的,而当时他的血压高到150-250毫米汞柱……然而,还是令人多想:为什么钻研敬业,勤勉教学,有理论、有建树,倒屡屡受打击、受迫害,被扣上“右派”“反动学术权威”等等“桂冠”,被打下地狱,冷宫?而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投机钻营尔虞我诈之辈倒风风光光,趾高气扬?试想,倘无那些压迫他老人家怎会在正年富力强正该出大成果之时,却……遗憾的是他不知道他的兄弟我们的五叔功叔英叔是怎么评价他的了:二哥恩厚整个就是一个巴金笔下的<家><春><秋>中的觉民,充满着对封建大家庭的反叛精神,并以他的精神和热忱关切给他的弟弟妹妹们以积极的进步的影响,他就是我们的榜样和骄傲.……我们的爸爸因急性心梗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才53岁又3个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有在最后再看他的任何一个孩子一眼,没有在最后再跟他的任何一个孩再说上一句话……然而,他留给他的孩子们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逝……   ( 印象中,爸爸就没穿过新衣服,身上总是上讲台讲课时穿的那一身蓝制服……这                                         是爸爸应毕业学生之邀跟他们在吉林大学数学楼前的合影。我的小学校——长春解放大路                                       小学就在马路对过。我曾悄悄地溜进数学楼看过爸爸讲课。以至于我站在讲坛上的时候,别人说,真有派,我真想告诉他,那都是因为我受了我爸爸的影响。)  1961年我上小学二年级,那是最饥饿的一年,天上飞的麻雀(蚂蚱)、地下爬的蛐蛐、土里长的地环儿(姜不辣),还有居民委分的鸡饲料(豆饼),都被我们塞进了嘴里——看到莫言<蛙>讲吃煤就不觉得太奇怪了——连上学路上的大小榆树、一人之高、踮脚可及之下部分的树皮,都被我们大大小小的"饿鬼"扒下来吃光了。裸露着白花花一截树干的榆树在风中抖动着立在那条小河沟两岸的路边和草地里,格外扎眼。那一幕,经常在梦境中随着爸爸的身影一起闪回……第二年那榆树依然无私奉献出满树冠、满枝头的可以跟棒子面(苞米面)和在一起蒸窝窝头的榆树钱儿。可是,为了争夺那果实,打伤摔伤的时有耳闻目睹。这年秋天,有好几天令我很惊异,爸爸连着几个晚上都在翻弄他的书,从书架上,从床底下,从书桌里,挪来挪去,一本本仔细地翻看,放下还会再拿起来抄录些什么,仿佛那都是他爱不释手的宝贝要跟他分别了似的让他依依不舍。他忙出了汗,一会向上推一下从鼻梁上滑落下来的深度近视眼镜,一会忍不住熬夜和抽劣质烟带给他的伤害而连连地咳嗽。现在想,那何尝不是他的宝贝?那些宝贝陪着他在北京西单灵境胡同的老宅檐下、老祖屋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那些宝贝随着他走山西返北京下杭州赴东北,将他送入清华学府送上三尺讲坛送进高级科教人才队伍……终于,见爸爸将左挑右选出来的一堆书开始往家里买冬储菜盛土豆萝卜的麻袋里装。"那么好的书怎么给装进了麻袋?"我的不解马上就解了,那个星期天,爸爸选中我跟他去卖那一麻袋书(其实也就半麻袋多一点),说是要换点钱买点吃的回来。现在想,教书人卖书那等忍痛割爱、该是下了多大决心啊!他也许是听妈讲我们吃树皮、吃蚂蚱,也许是知道邻居王婶的孩子王德波上树抢榆树钱儿掉下来摔折了胳膊,也许是看着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那时候,妈妈因为我们兄弟姐妹六个照顾不过来辞去了保育院的工作,以爸爸一个人的收入,要保证我们吃得饱已然是个大问题。每逢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想起老舍儿子舒乙<我的思念>,就会想起我的爸爸,脑海里就会幻出那一天我跟着爸爸去卖书的情景:在由东朝阳路去往三马路的路上,一位因饥饿劳累而格外消瘦的中年教师,洗得变了色的白衬衫束在又扎了两个眼儿的皮带里(后来我注意到爸爸的另一条皮带也向后扎了眼儿——为了我们,为了事业,爸爸是"衣带渐宽终不悔"呀)——背着麻袋,弓弓着腰,好像还怕熟人看见不时地左右顾盼一眼,沉重的负担让他不得不一会停一下向上窜动一下不断下坠的麻袋;在后面帮他揪着麻袋角的小男孩磕磕绊绊地跟着他、让他不得不一会叮嘱一嘴:"注意点,别摔倒喽!"那时候,三马路一带还是小日本在时修建的方块石的路,就像罗马大教堂前面的广场那样的,坑坑洼洼。舒乙在<我的思念>中写道(大意):跟在爸爸后面,我看见他那双磨偏了跟儿的旧皮鞋,左右、左右地倒换着……然而,我愿就那样跟着他走向世界!……爸爸的那一麻袋书,换了二十多块钱——买那一袋子书恐怕二百元也下不来——最后换回来一麻袋地瓜(也是半袋子多一点)。爸爸高兴得当时就买了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奖励给我——那个地瓜的香啊,以后再无从超越!说到这,眼前又总会浮现出"十八家"(吉林大学的家属宿舍)厨房里那个碗架柜上的小碟儿,小碟儿里通常在晚饭后会让妈妈放上三片烤窝头片儿,放那么高,我曾想是不是怕我们饿得熬不住会偷吃(但说真的一点没敢动过那念头),自然也是妈妈为了爸爸能准确找到他的夜宵。开始我曾琢磨,爸爸的工作怎么都要熬夜做呢?我几乎一天天见不到他,他的屋子也轻易不敢进去。妈妈对爸爸很关心,还没等我们走到爸爸的屋子跟前呢就会挡驾:"别过去。别吵着爸爸 。"当我看到爸爸桌上的一摞摞教案讲义的时候,当我知道爸爸的论文、讲义又发在吉林大学、北京大学、浙江大学、新疆大学……的学报上的时候,当我看到爸爸又拿到了稿费家里的餐桌上又添了一碗肉或一条鱼的时候,我觉得我才懂得了爸爸。爸爸忍饥挨饿,昼夜兼程,将那一片片烤窝头变成了一摞摞文稿,换来了我们的一顿顿饱饭。记忆很深的是那年中秋节,我们每人分到了一块月饼,一块豆腐渣饼,还有一块厚墩墩、有大号火柴盒那么大、放到盘子里颤颤微微儿的大肥肉——那在今天会眼晕的大肥肉,当时啼哩吐噜就咽进肚子里去了。现在想,爸爸那时该有多么难,而他那些斐然成就就更是得来不易了!老邻居李冬至今还记得爸爸发现的"最小二乘法"呢!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然而,我很快又不懂爸爸了….. 爸爸妈妈和我们六个在长春市儿童公园小桥上的合影。这应该就是1961年。 (待续)    

生日·妈妈·地震——60感怀

生日·妈妈·地震—— 60感怀 4月20日,不期而至。 今年的这个日子生出些感慨,是自然的—— 60,进入花甲之年了! 春玲情不自禁道:“以前都不敢想,60岁,花甲年,那人得多老哇!” 我笑了:“哈哈,我就是花甲老人了!”可心里却在说:“我何以谈得起老哇,中国的那些老科学家、老医学家都还在岗位上辛勤工作,美国的95岁妇人还在上大学……” 中国以天干和地支相配合作纪年,六十年为一花甲。花,形容干支名号的错综参差。 其实,我不习惯讲花甲之年,而愿意说耳顺之年。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耳顺是六十岁的代称。是指个人的修行已经成熟,没有不顺耳之事。然而,另一层含义则更让我觉得贴切,顺意:听得进逆耳之言,詈骂之声也无所谓,无所违碍于心。 还有一点是自然的,每年的这一天,都特别想念妈妈。 春玲见我一大早把妈妈的照片换做了电脑桌面背景,不由得充满深情地讲起了妈妈…… 细一想,我用作桌面背景的照片,恰是妈妈60华诞那一年(1982年),我给妈妈(在长春斯大林大街上)拍的!冥冥中,这仿佛是上帝的一种安排——让我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怀念妈妈,做一点历史的回顾。 见过妈妈和妈妈照片的人,没有不夸的:“你妈妈真漂亮啊!……你妈妈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 岂止,我的妈妈不仅漂亮,而且善良,勤劳,节俭……萝卜皮、白菜帮、圆椒芯儿、大头菜根儿,等等,她稍稍那么一加工就成了我们的佐餐小吃。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妈妈不勤俭哪行啊!六个孩子的缝补浆洗都要靠她一个人,她还担任居民委主任,家里家外地忙,为了我们吃饱穿暖,不知操了多少心。她还不忘让我们从小就具有自立的精神,我们6个,只要上了学的就要参加做饭——每人一天,一天一换——其实这个做饭也就是晚上熬高粱米粥——然而,这一个独具匠心的小小举措,就让我们此生受益——我们由此都知道了“一粥一饭,恒念物力维艰”;由此都培养了动手能力,人人都能做一桌好饭菜。 我们穿的衣服都是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传下来的,带补丁的,但是,从来都干净,整洁。忘不了,我小学一年时有一次被老师叫到了台前,刚上学不久也不懂,只见过犯错误的同学被叫到台前罚站。那一刻,立在台前的我心里跟揣着一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不知出了什么错,感觉五十多名同学的眼睛都像箭似的射在脸上,我都恨不能变成“土行孙”钻到教室的地板里头去了。谁想,老师接着十分激动地指着我身上穿的我二哥传给我的褪了色的带补丁的建设装,说:“大家看一看,咱们学习委员穿的衣服,补了好几块补丁,但是洗得干干净净,但是人家考试考第一名;我们有的同学比吃比穿,怎么不比艰苦朴素,怎么不比学习成绩?……”这件小事之所以难忘,是因为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被老师叫到台前。得到了如此赞誉,而这赞誉属于我的妈妈! 妈妈还写得一手秀气的蝇头小楷。我的第一次家长会,老师见我字写得还可以,安排我写桌签,可我觉得我的字拿不出手只好求助妈妈,我见妈妈给街道写过选民榜。那一晚,我早早地就将大红纸裁成10厘米长的56个纸条摞好,用“金不换”研了一盘墨汁,等待着。灯下,劳累了一天的妈妈端坐桌前,眉宇疏朗,提起我恭恭敬敬递上去的一管小狼毫笔,可是她并不急于落笔,右手在磨盘里不停地“杠笔”(杠得我直心急却不敢吭声,我们的家教是很严的),左手擎着我抄录的同学名单一行一行地看,我默默地肃立在旁。好一会儿,妈妈终于“把笔杠好”,开始写了……一个个黑亮亮的、秀气端庄的蝇头小楷款款地现于艳红色的纸上,煞是新鲜、生动、漂亮!今天,我懂得再加一句赞美:“真是字如其人呐!”我去给妈妈倒茶回来,见妈妈凝神秉笔,一丝不苟。红红的纸,昏黄的灯,映出一片红晕在妈妈的脸上——妈妈的样子真美,那一幕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第二天,听到了老师的夸奖(作为班干部我参加家长会服务)又听到了家长们的赞美,别提我有多骄傲了,我真想告诉那些家长们:那是我妈妈写的! 可是,春玲的讲述却让我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团,还在不断地紧缩: “我总是忘不了去照顾你妈妈时的情景……现在说着,耳边就又响起了你妈妈断断续续的呼唤:春玲啊,春玲啊……你妈妈不召唤别人就召唤我……然后,我就过去问她哪不舒服,就去给她接屎接尿,有时也给她轻轻按摩按摩……” 那些情景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教人没齿难忘啊! 我的耳边说着也响起了妈妈的呼唤,一声接一声唤着我的小名:“大小弟——大小弟……” 声声唤,声声唤儿肠寸断! 那时候,妈妈已经无奈地卧床了,因为髋骨粉碎性骨折,吃喝拉撒都只好在床上,以妈妈一位数学家的夫人、那样的爱干净(长春市妇联命名的“清洁嫂”在吉林大学“十八家”家属院里仅妈妈一位,小北屋墙上那一面印有“清洁嫂”的三角形红底金字的锦旗这会儿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她该是怎样的难受,该要怎样的隐忍?一天天无休止地煎熬? 实际,妻是替我去那个边远城市去照料妈妈的。而且,一次,两次,三次! 我工作忙,忙这个,忙那个……可这是理由吗?可这能让自己心安吗?可这哪还能说自己是个孝子?如今,心被针刺着被箭穿着被刀割着被鞭挞着……工作有无数,妈妈却只有一个啊! 这成了我永远的痛。 待我再去看妈妈时,妈妈已经不认识我了…… 今天,接到了兄弟姐妹们和还有星翰小侄儿的生日祝福,更让心中的感念升华,令我夜不能寐,于是,立刻决定再到“家园”来“栽一株小花”,却见李弟的一首“七绝”————贺军兄甲子华诞——有如早春的白玉兰已在艳美地绽放开了!——甚为感念——词美,情切,意深啊!—— 未尽洛城干红酒 何来京都四月花 投筷把盏言欢时 怎知五九又一春 -李弟2013.4.20日有感 尤以尾句“怎知五九又一春”最有文采,最有深意! 字面看:“五九又一春”不明讲“六十”又含着“六十”。“又一春”即又一年,让人觉得很像又有胜于白居易“相看七十欠三年”一句之感! 字意想:“又一春”既有祈盼、又有祝福、还有期望。春,一年之始,万象更新;春,饱孕着生机与活力……一切从新(从头)开始…… 恰巧,今天春玲为我照了一张片子做60花甲存念,背景正是白玉兰(一同并肩竞放着的还有一株粉玉兰) ——放上来吧,跟妈妈在一起觉得温暖…… 再有一点要说到:今天,四川雅安芦山地震了!伤亡者众,令内心愈发无法安宁,并未远去的记忆又被拉了回来…… 我在QQ里写道: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然后寄上二百元,聊表寸心,为灾区人民加油。想妈妈若在,她一定也会从她的小手绢的“钱包”里拿出她的积蓄来……

孙溪写的《孙家事》

前几天,跟二哥孙溪谈起“网上孙家”建设问题,我提及他写过的文章《孙家事》作为一种回顾与反思,作为一种对家事的再认识,放上来挺有意义(这篇短文曾通过E-mail发给了各位),二哥当下表示“可以呀,你就帮我放上去好了!” 我自然要遵命了。经再次征求他的意见,他讲:不做修改了,原汁原味好。下面,即是2011年8月3日(星期三) 下午3:24孙溪用E-mail发给各位的《孙家事》原文。 孙家事 (孙溪) 各位孙家兄弟姐妹和孩子们: 家世谁知  长期以来,咱们孙家有一种现象,就是大家都不谈家世,爸爸妈妈不谈,子女之间怕谈,讳莫如深。因为按当时的看法,咱们家庭出身不好,爸妈怕谈了孩子们有负担、影响进步(但爸爸自己却在给组织的思想汇报中大谈,并因此受罪),子女们怕问了增加思想负担。历次政治运动和文革把家里的气氛弄得很紧张,使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在一些方面很畸形。我们做子女的每个人入党、入团、升学、进步不都是搞得心惊肉跳,七上八下!对家庭出身大家真有点“谈虎色变”。因此直到现在,我们孙家子女和孩子们对自己的家世知道很少,或基本不知道。多年来,家庭出身成了我们每个人沉重的思想包袱。虽经改革开放多年,一些思想禁锢还没有打开。 渐入“家”境  现在爸妈已经去世多年了,我们的爷爷奶奶就更不用说了,爷爷谁都没见过。爷爷家兄弟三人,爷爷是老大,爷爷又三个儿子(爸爸是老二),都已经不在世了。我们再不努力,我们的家世就永远是个谜,我们的子女就更没法搞清了。搞清自己的家世,认祖归宗,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的夙愿,也是必须向我们子女交代完成的任务。多亏孙李、孙军和孙奚的努力,特别是孙军的工作,挽救了许多几乎流失的记忆和资料,也和二爷爷、二奶奶及三爷爷的儿子(我们的叔叔)建立了联系,使我们得以慢慢拼凑起家族和家庭脉络。孙军还访谈了爸爸的许多老同事、老领导,得到许多爸爸过去的珍贵资料。现在这项工作孙军还在做。大家在孙家网站上看得到。孙李在国外搞的网上孙家很有创意,这是孙家子女交流、展现活动、可世代传承的信息平台,我们的后代可通过这个平台了解孙家、了解我们,一脉相承。这需要我们大家共同的努力。 爷奶合墓  经军、武、李弟和我四人商议,并与三奶奶和五叔、功叔(均是三爷爷的儿子)及英叔(二爷爷的儿子)沟通,并得到老辈们的一致赞同,我们决定在北京为咱们的爷爷奶奶修建墓穴,把奶奶从孤苦伶仃的东北农村接回北京老家,与爷爷合葬。爷爷的尸骨早已找不到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和遗物,只好用民间通常的办法使他与奶奶合寝。经过反复考虑和几个兄弟间商量,我代表大家已经在北京温泉墓园为咱们的爷爷奶奶买好了墓地。选择温泉墓园,是因为二爷爷和三爷爷的墓地也在这里,三兄弟可以在温泉墓园这里相聚,我们也可以把这儿看作是孙家的祖地。我觉得从此开始,我们应理直气壮地讲家史、忆父母、追思先辈。这样我们才能勇敢面对现实、无愧子孙。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选适当日子去吉林舒兰接回奶奶。经名师指点,又孙军认为秋收后处在老百姓农田中的奶奶坟墓才可露出,便于不扰民操作,故初定于今年十一国庆前后我与军、武弟去舒兰起坟火化后,将奶奶骨灰护送回京,与爷爷纸牌一起合葬于温泉墓园。 时间安排 无独有偶,儿子孙小桥上周回家告我准备十一结婚,诉说准备事项等。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先白后红,把事情办了。不知大家如何安排,当然我与军、武弟还要仔细商量一下。小桥也会直接给大家去信。 请小莹一定把这封信给爸爸看或读给他听,请侯斌一定把这封信给妈妈看,给你妈妈的信我从来发不过去。不知笑笑和乐乐的邮箱对不对,孙李看一下。 (孙李为孙笑笑和孙乐乐的翻译) Dear brothers, sister and our beloved children: Family background  Over the past years, we did not like to talk about our family and its history among ourselves. Our parents had seldom talked to us about the family history either. We […]

终于看到了爸爸留下的文字

终于看到了爸爸留下的文字 当我在长春老邻居李午的家中,拿到1955年东北人民大学(现吉林大学)《自然科学学报》(创刊号),看到发表在上面的爸爸的文字时,实在是百感集心…… 爸爸1977年离开我们至今已经34年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些记忆的残片。2011年3月9日,我突发奇想:在百度敲上爸爸孙恩厚几个字看看怎么样,结果令我大惊,大喜:唰一下竟出现了若干爸爸的名字,看到了爸爸写的《关于正则型收敛因子定理》(文章标题)和爸爸的著作《概率》一书的介绍,还有1952年跟爸爸一起由北京清华大学到长春组建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系的徐利治教授的访谈录……从那天前,就惦记找到、看到爸爸的文字,跟孙李、孙溪谈及,他们同样期待;5月中旬跟孙溪一起会见了已经91岁高龄的徐利治教授之后,这种期待与日俱增。我们谁的手里(恐怕)都没有爸爸的文章或文字留存。留存的似乎只有点滴记忆: 上世纪70年代,我开17-19元的学徒工资的时候,爸爸每月与我寄上5元,而每寄钱必写一封信,多有勉励,可惜那一摞爸爸的亲笔信毁于我住平房时的一场水灾。前溯至上世纪60年代文革时期,造反派来抄家,满地散落的都是爸爸亲笔写的一本本读书笔记,上面的些许文字尚有印象:“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完全可以指导我们的教学和科研……”“恩格斯自然辩证法……” 直至2011年6月11日这天,记忆变成了现实:我在长春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李午千方百计帮助找到了我们向往已久的爸爸的文章,刊登在1955年吉林大学《自然科学学报》(创刊号)上的原件,虽不是手记,但也觉内心得到了一些安慰。 现将这篇文章的影印件刊载于此。不知除却孙李这位中国科学院应用数学研究所(吉林大学数学系)高材生、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数学博士,现在还有哪位能够看得懂,然而,我想我们每个人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些文字与符号所传递出来鼓舞人心的气息,让我们一起来分享吧! PDF 文件 (自然科学学报1955年第一期362-364页)。 同样令人惊喜:1955年的《自然科学学报》(创刊号)上,也刊载着哈晓宁爸爸哈宽富的文章,一并附上。 PDF 文件 (自然科学学报1955年第一期368-369页) Comments ladongbeiren 2011 年 08 月 11 日 谢谢孙军又添加一篇好作品。见到爸爸当时的文章很感动。水准相当不一般。没有想到当时的吉林大学可以可以有如此水平的学术研究。哈小宁见到她爸爸的文章也是很高兴。三哥的枝片回忆,也将我们带回到当年。。。 xiaoche 2011 年 08 月 12 日 伍卓群校长讲,“59年建国十年,回顾十年,华罗庚文章提到王湘浩徐利治,再就江泽坚搞泛分析,孙恩厚搞概率,是东北人大这个方面的奠基人。”那时候的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系很了不起,东北人民大学靠数理化扬名(跻身全国九所综合性重点高校之列),而数学系在数理化三系中发挥了领头羊作用……徐利治教授讲,当年华罗庚看到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研究欣欣向荣,激动地说:“东北升起了一颗新星。” Yvonne 2011 年 10 月 18 日 博主太有才了!我学习了

难忘的日子

今天之所以难忘,因为今天6月14,是爸爸的忌日。 爸爸1977年离开我们,算起来,已经三十四年了。 那时候学毛主席诗词,“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觉得三十八年是那么漫长,毛主席说得却那么潇洒,浪漫,一挥而就,如今怀念爸爸,愈发体会到“弹指一挥间”的用得妥当,恰切。 近日,我去长春采访、拜会了爸爸老友、同事、朋友伍卓群(爸爸52年的学生,后任吉林大学校长),李荣华(爸爸52年的学生,后任数学系主任),周光亚(在爸爸之后进入概率教研室,接任爸爸做教研室主任),以及欧阳植老师、周蕴时老师等,后两位分别是爸爸57年和58年的学生,后来,都留校在数学系任教。这些人都非常敬重、非常想念爸爸,伍卓群校长在自己80华诞的庆宴上还讲,“徐利治、孙恩厚……那都是我的恩师啊!”李荣华、周光亚,都对爸爸走得太早,表示特别的惋惜;周光亚还深情地说,“落实政策的待遇,你爸爸一点儿都没享受着……”欧阳植看到徐利治写给我们的那一篇文字,连连说,“概括得太好了,太准确了,真是这么回事,真是这么回事。孙老师就是这样!”李荣华还讲起当年特别想让孙李毕业留校,这些“老人儿”的心境可见一斑…… 今天,我把徐利治写给我们的这篇文字附上(本想作为寻根记的内容撰写一篇文章来的),作为在这个特别难忘的日子,对爸爸的特别纪念吧。 感谢徐老应我们之邀写给我们的文字,可见老人家对爸爸、对我们的情感,自然这段文字也是对我们的勉励。 Comments 洛杉矶东北人 2011 年 06 月 14 日 刚刚去看了你的文章。 没想到,你居然能留下徐利治老先生的赠言,太可贵了!另外能在吉大采访那么多爸爸的学生,实在是不容易。辛苦你了。 期待着更多的网上文章。 (另;插入图片时,先切换到HTML输入格式,然后固定光标位置,插入图片。切换的方法是在文字输入窗口的右上端。) sunjun 2011 年 06 月 15 日 谢谢李弟的评论。 徐老先生还给你写了一幅字呢,倒开空再写篇文章再传给你。 自然还要谢谢你关于贴照片的指导意见。我已经发现你悄悄的给做了某些修正。我真的还弄不好照片,你把它放在那,它总是要义无反顾地去它该去的位置。很无奈。 ladongbeiren 2011 年 06 月 15 日 徐老先生给我留字,真的吗?我得好好看看,珍藏下来。

寻根记

– 編者按:此文分為B,C,。。。,G,由孫軍撰寫,評論插在每節之間。 – B. 苦心天不负 2011年3月29日,北京春光明媚,风和日丽。 上午,我与二哥孙溪二嫂李鑫并夫人唐春玲一起去金山陵园祭扫,下山来,跟二哥约定,下午我们哥俩再去老宅——西黄城根南街灵境胡同(从西面进去这样叫,从东面进去就叫“府右街灵境胡同”)。 去老宅寻根问祖早已心向往之。我们的爷爷早已过世,我们连面、连照片都没见过、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奶奶也去世多年,一个人被埋在我们下乡的东北农村的山坡上,孤苦伶仃。我们的父亲母亲离开我们也有二、三十年之久了——由于那个时代的某些原因,他们没有告诉(或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关于孙家的一些事情……如今,我们都已年逾(或年近)花甲,找见爷爷让奶奶魂归故里、跟后人说清孙家的事的情愫与年俱增。去年,老弟孙李回国携子女笑笑乐乐寻访我曾陪同前往,他们留下没有找见的遗憾走了。但是,按照大弟孙武的描述(他上世纪80年代曾与大哥孙刚一同来过)和我跟孙李去年与几位邻居地打听,也留下了点线索。 孙溪驾车由北向南驶入西黄城根南街,至灵境胡同口,大呼“糟了!”只见一半马路被施工的围栏遮挡,另一半被一辆挨一辆停着的开着的车挤得水泄不通,好在路口距我们要去的一区大院入口只有两栋楼的距离。孙溪自是寻人心切、又艺高人胆大、竟逆行且冒着被门卫拦阻没有退路之险,一脚油门,直入大院。 哈,说说去年留下的线索? 院里3#楼二门403室,一姓孙的退休男士原来在国家教委,女的是中学老师(当时——去年7月——避暑北戴河,秋凉可回),这与孙武所讲孙征厚(爸爸之堂弟)是教师自然很贴近:几十年了,一位教师完全有可能被选拔进入国家教委。 我们哥俩径直奔3#楼二门四楼去了,想必这时主人是在家的,也不会有什么不便:正是春日里的午后3点,避暑,还没开始;午睡,正好醒来。更想到教育者皆知书达理而有了几分急切中的欣慰与释然。 哪想,门铃响过数秒,传来一老者一声紧似一声地喝问:“谁呀?……找谁?……他叫什么?……你们是哪的?……”我们惟恐惊扰了老人家怯生生答过便洗 Comments 洛杉矶东北人 2011 年 05 月 22 日 看得正过瘾时,到了《发表评论》的地界儿了。 太精彩了。 怎么看到的是《寻根记(B)》,没有看到(A)? 文章中很多细节,资料都是第一次看到。意义空前。同时故事情节浓厚。难得。十二分感谢三哥花功夫,将这么多的时空情节荟萃在一起,使其他人得享受,犹如亲临其境。其中,你和二哥,花费的时间,和心思就更不用说了。 xiaoche 2011 年 05 月 22 日 哈哈,抱歉,没让看到A,就来了一个B! A就是我们去年一起去老宅的见闻。我会从去年你们归国陪同行的随笔中摘录成文。C已近尾声。最近很忙,倒开空,写完即发。敬请期待吧。 另:我已将B中的关键性地方做了订正。请提意见。 再:李弟不必那么感谢,我觉得我有责任把我知道的告诉大家。另外还要说到,我的经济条件差点,更该在这方面多费些心力。二哥费心费力还要费钱,请三位叔叔那一餐又花了两千多。 孙溪 2011 年 05 月 23 日 如孙李所说,文章很朴实、真切,好读。孙家脉络也清楚了。唯爷爷应是脑溢血去世,“脑出血”不准确,会误以为是外伤造成死亡。 xiaoche 2011 年 05 月 24 日 感谢评论与提示! 但“病”的说法与我的认识有点差异,想到孙李讲“网上孙家”就像我们的资料库,于是觉得应该闹清“脑出血”与“脑溢血”的异同,遂到“百度”查询了一下,现将结果附录于后: 百度百科名片 脑出血和脑溢血是同义词,已合并。脑溢血,又称脑出血,它起病急骤、病情凶险、死亡率非常高,是急性脑血管病中最严重的一种,为目前中老年人致死性疾病之—。 […]

清华百年忆家父

今天是2011年4月24日,清华大学的百年华诞。 这个日子,自然特别怀念爸爸。 194?年,爸爸开始去清华大学读书,每学期都能考取头几名获得免交学费的奖励。由于品学兼优,爸爸毕业后就留在了清华大学数学系教书。…… 前不久三奶奶讲,“你爸爸特别忠厚、老实,特别勤奋、钻研。过年了,别人在这边玩,聊天,你爸爸就躲到老祖(爸爸的太奶奶)的屋子里去看书……” 妈妈曾说,“爸爸在清华教书,就一心想着要培养人才,要科学救国。” 清明节的时候,二哥孙溪听我们的五叔孙征厚(北京市十佳教师、与大哥孙冈同岁)说,“当年二哥的勤奋好学给了我极大的影响……”(他讲的二哥即在孙家那一辈人中行二的我的爸爸孙恩厚) 1952年,爸爸响应党的号召,支援东北支援边疆,与同在清华大学任教的徐利治、江泽坚一起,志愿报名去了长春,与北京大学来的王湘浩、谢邦杰(五人)组建了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系…… 困难时期,爸爸熬夜写教案,编讲义,著书立说,他的夜宵通常只是妈妈给藏到壁挂式的碗架柜的顶上(我们一帮总是吃不饱的孩子够不着)的两三片烤窝头…… “文革”中,造反派把拖布把塞到爸爸嘴里要爸爸开口(揭发),把爸爸的两颗门牙都撬掉了,那爸爸也绝不肯诬陷别人…… 爸爸一生坦荡,忠厚正直,谦虚恭谨。 爸爸没享着什么福,那时候,看他能吃上一块点心,脸上就会露出那么满足的神情。我们兄弟姊妹六个,拖累了爸爸呀!而他被“造反派”折磨成疾又是在最缺医少药的“文革”后期,因此他遭了太多的罪了,真是不堪回首…… 也许因为当老师,爸爸的腰板总是那样挺直,说出话来也如他讲课一样,声音洪亮如钟(他是为了能让大教室里最后一排的学生也能听得清楚)。我曾偷偷溜进东北人民大学(后来的吉林大学)数学楼去看爸爸讲课。我的小学——长春解放大路小学,就在他们数学楼的对过。 想爸爸要是还活着,应该是他的校友杨振宁的这个年龄。 措一副对联吧,以示对爸爸的深切怀念与无限敬仰: 看清华华诞百年清华精神耀中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追求卓越敬业奉献想家父含笑九泉家父德行传子孙勤学苦读诲人不倦忠厚宽容行胜于言 这一夜,我注定又要回到跟爸爸在一起的那些岁月里去了…… (请小荧、小桥、小斌斌、小婷、笑笑、乐乐、星翰,记住你们的爷爷<姥爷>吧:孙恩厚。) Comments 洛杉矶东北人 2011 年 04 月 25 日 真的要谢谢三哥的文章,爸爸是在53岁那年过世,也是我现今的年龄。 每当和他人讲到我的父亲,除了带有几分爸爸数学天份之自豪之外,最为感叹的就是爸爸过世时的年龄,和感慨他没有机会看到我们成家立业,无愧于二老对于我们的期待。 也许就是因为我也到了这个年龄,每每用爸爸过去时的年龄和自己的年龄做比较 - - 爸爸到东北时,带有哥哥,二哥,姐姐,时1952年,28岁。我28时当是1985年,刚刚研究生毕业,留在北京,有妻,并有小女一岁。 - 文革时,1966年,爸爸32岁。我32时出国,到加拿大。 - 爸爸带我们全家插队舒兰,1969年,45岁。我45时是2002年,离开加拿大来到美国加州,开始新的生活。 - 爸爸去世时53岁。我现在53,在这里和哥兄们,写文章纪念他。 - 今后的每一天,当珍惜。是神对我们在一代人的恩典。 sunjun 2011 年 04 月 26 日 真快,孙李也到了这个年龄了! 过去写作文,总讲“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现在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感触了。 一段一段地跟爸爸的年龄做对比,这是种很独特的怀念与追思的方式,好!同时回顾了父辈与我们自己走过的路,使我们能更珍惜、更热爱今天的生活,也更懂得这一切的由来。 你说得好:今后的每一天……是神对我们……的恩典。 (另:发现一小小的笔误,“1966年,爸爸32岁”,“32”应为“42”。) (又:我接到了你的短信:Neng jian dao ma?SunL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