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軍字)
今生日,愈发想念妈妈。
妈妈“大个,苗条,特别漂亮,谁见谁喜欢……当时,她成了大学生、留学生追逐的对象……“但是,妈妈重才重德,藐视甚至蔑视纨绔子弟。跟爸爸成家之后,随爸爸告别北京,远赴东北长春。想妈妈,一位来自南方(安徽)的大家闺秀,要适应东北的寒冷天气与建国初期的物质乏匮,与一位教书的穷先生支撑一个新的越来越大的家庭,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该是多么不易。接连有了我们6兄妹之后,已近三年自然灾害、食难果腹的时期。一边是,爸爸参与创建院系,科研攻关,夜以继日操劳且要备课编教材写讲义……一边是,6个儿女如雏燕嗷嗷待乳,妈妈要平端一碗水,要每一个吃得饱、穿得暖、无疾病、有德行……
左右权衡,上下兼顾,事必躬亲(还要承担街道办居委会的工作)体恤入微,妈妈该是怎样的操劳、怎样的难啊!
只记得,妈妈悉心照顾爸爸,就那样一碗“糊涂粥”、一把炒黄豆、一片窝窝头地撙着,省着,留给工作到深夜的爸爸,聊以打打牙祭充充饥;为我们则是到系里、到学校去申请“救济”、“补助”、同时节衣缩食,广掘食源:白菜帮、萝卜缨、茄子皮、榆树钱儿、豆腐渣、车轱辘菜……摘摘洗洗晒晒拌拌,都成了我们佐餐佳肴。衣物穿着6个孩子从上到下,降B排列,逐一传下来,到我这个老四这已是补丁连连(被老师叫到台前当做成绩优异又艰苦朴素的典型),自然妈妈也不忘要我们懂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们6个上了学就开始轮流做饭(其实就是熬粥)、自己补袜子、洗衣服、并且要去粮店买粮食,菜站买菜(拾菜帮)。就这样,妈妈还教导我们要帮助更困难的同学,亲自要我们给邻家孩子送吃的。如今,我们每一个都能自食其力,有得一手厨艺,绝非不劳而获游手好闲之辈,懂得节俭,与人为善,想想,哪一点不是妈妈教导的结果。
后来,我们6兄妹或大有作为,或小有成就,国内国外天各一方,均衣食无忧,妈妈正该跟着好好享享福,却因常年辛劳、压抑(“反右”、“文革”等运动所致)饱受疾患之痛,刚入古稀之年,便……想妈妈,生下我经受了痛苦,离开我更饱尝了痛苦,每每念及,痛断肝肠……
值此生日,吟出一首小诗,向妈妈致敬:
美颜羞花月,
学子竞相随。
重德藐金碧,
相持入精微。
育我众兄妹,
糠菜度苦寒。
古稀离福去,
报恩恨无年。
今天,长长的、深深地为妈妈祈祷…… (20160420)
《母亲节思母》
(2016 年 05 月 09 日, 孫 李字)
时逢母亲节,又到《家园》。见军兄的文章,加上思念母亲,写几个字吧。
昨天(2016年5月8日)在我们的女儿,笑笑家里过母亲节,有笑笑的婆婆,妈妈,和笑笑自己,三个母亲。
人类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了。
妈妈,在我们家里,在我们心中的位置特殊,特别。也许天底下儿女对母亲的感觉都特别吧。
我们叫妈妈时,叫‘妈’。而我们之间提到妈妈时说‘妈妈在哪儿?’,‘妈妈告诉你洗碗’。这里我们说‘妈’‘妈’,重复两次,第二个‘妈’不用清音。等我娶了媳妇,婆婆妈和娘家妈怎么区别?我们媳妇叫我妈为‘咱妈’,例如我在北京念书时,媳妇说:‘咱妈让你给家写信呢!’。现在想来,多希望有人再和你说一句这话呀。
我离开北京去加拿大,那是1988年底。过去我们往返国内各城市之间,妈妈都不愿去火车站送我们,免得难过流泪。这次妈妈也许觉得不一样,和哈小宁,笑笑及其他人一起去机场送我。只记得她在我登机前说,‘回来,啊’。两眼看着我。这‘啊’,是我熟知的妈妈的那种期待,却不过于奢望。我怎么回答的,是让她很期待吧?。。。在她临终前,我真的就没能回去。活着的人总比过去的人难过。
我在1992年8-9月间在多伦多进行博士论文答辩。妈妈过世在8月8日。哥哥姐姐没有通知我,怕我耽误答辩的时间安排。知道妈妈离世的消息时是1992年10月,我已经到了温哥华。接到三哥的来信,自己来到UBC校园的一个小山坡上,哭了,哭了很久。
过去别人说起‘气质’,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人们说的多了,也就开始注意了。现在看到我们身上那些特别的,却又不能形容的那些特点,岂不就是来自妈妈的那些气质吗?哈小宁时不时说到笑笑那些特质,特征时,还在说,“和奶奶一样”!
人类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了。